1998 年,失落與遺忘之年。
那個夏天,到底做過什麼事、聽過什麼音樂、看過什麼書、走過哪條街、到過什麼地方,我一概不記得了。
最後一次和她面對面講話,也像那年獨特的氣味一樣,脫掉翅膀後鑽到不知道什麼地方的角落裡去了。
留來的只剩下看得見的翅膀,和看不見的陰暗角落。
關於翅膀。
記得最清楚的是後來在「人間四月天」裡的那句:你是個插了翅膀就可以飛的人。
插翅而飛。
完全無法想像。
能想像的只有一堆零落散置的斷翅,和分不出是哪本日記流出的類似時間塵埃的氣味。像雨後漫天飛舞的白蟻一樣,無法理解。
那時候剛從一個寒冷,疲倦的地方逃出。如果說世界之大,肯定會有幾個 hard-boiled wonderland 的話,那肯定是其中一個。坐自強號從 hard-boiled wonderland 南下,逃向 the end of the world,不錯的 idea。
「能不能坐妳旁邊?」很老套的開場白。
「嗯……!?」她不安地指指身旁的男士。
「沒關係的,我去跟他說。」
如果世界之大,有什麼開場白已經不合時宜了,這肯定是其中一個。
從第一聲嗨到離開那黯淡容顏的車站之間,究竟和她說了什麼、聊了什麼話題,完全記不得了。記得的只有披頭四的挪威的森林,像雨後的風飄進腦中,那溫暖的房間、熱烘烘的壁爐,和消失的女孩。
錯覺、宿命,和蒙太奇是我之後最先想到的三件事。
nowhereman......,不知道為什麼向模糊的印象閃過一個亮著橘色光暈 nowheregirl 的字眼,像夏日傍晚天空中不祥的潮濕預感……。
nowheregirl......a girl belongs to no reality.
但她是真實的人啊!是有血有淚快樂時會笑受傷時會痛苦的活生生的人啊!不是來自依帕內瑪,有形而上身軀、形而上的歌喉,從唱片中走出來的女孩啊!她正坐在我身邊啊!
當我第二次對自己這樣吶喊時,已是在若干月後北上的列車中,在昏睡中搖搖晃晃地向北方疾駛,通過那熟悉的異境時,仍不禁向那邊望上一眼。唉,仍是那麼年輕,那麼充滿活力。我閉上眼,隨著搖擺的車身,讓它帶我到更遙遠更寒冷的未知地。
也許當初不該走的吧,也許 60 年代的老歌終究不能帶給我們什麼吧!有時我真的這樣想,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