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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Part time
作者: 阿璃	日期: 2024.11.20　　天氣: 　心情:

『1分鐘三塊，500分鐘才能出帳，但每個月至少要做滿200分鐘，不然月初會自動把妳累積的時數歸零，沒問題的話，留下妳的市內電話號碼、銀行帳號，我等等幫妳開通，妳自己設定帳號跟密碼，放心，號碼是透過我們這邊轉接，客戶不會知道妳的個人資料，當然，除非妳們私下…妳知道的！』小喬在電話那頭俐落的交待了注意事項，口氣相當和善，『如果妳想生意好一點，記得個人介紹裡面多留一點吸引人的東西，就這樣，歡迎妳！』

這就是我第一次跟小喬接觸的經過，迄今，我仍舊沒看過她，在那個網路還不到全民化的時代，跟一分鐘得花費20塊的0204比起來，我們算是平價了。

怎麼說？我曾經問過電話那頭所謂的『客戶』，他告訴我，他們透過小喬買點數，一點10塊錢，多買的話還有優惠，所謂的一點，就是一分鐘。

上述，看出我的兼差行業是什麼了嗎？只要你付的起錢，我就是你的電話情人。

白天，我只是個攢著死薪水的小職員，想多請一天假，還得淄珠計較著要被扣多少錢，想在大城市生活，光靠著這麼點薪水，除非我不玩樂，不過，當時年紀尚輕，這對我來說，頗難。

當作是賺點酒錢，亦或是每月暴表的電話費也好，一種好玩的新鮮感，賣弄著低沉的嗓音，夜裡，倒也挺蠱惑人心的，不消說，當然是針對寂寞難耐的人種。

第一個客戶，喜歡我叫他教務主任，他要的倒不是電愛，印象深刻的記得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喜歡找第一次上線的妹妹，破處的感覺很好。』

電話這頭的我，先是瞪大了眼，然後雙頰泛熱，就為了一句玩笑話，我口吃了，教務主任是這個地方的常客，大概也感覺到我的窘迫，『乖，以後妳自然會習慣的，其實我剛跟兩個漂亮又年輕的女孩子做愛，她們還帶了一個男生來…』

這就是教務主任，他後來也成為我的熟客，有時候他到大陸出差，他說他用網路通訊軟體打回台灣的，身為電話情人，要學會別太把客戶的話當真，畢竟，我們的工作只限於滿足他們。

教務主任喜歡鉅細靡遺的敘述他跟眾多女人的床笫之事，有時還會穿插與男人做愛的情節，也是經由他的轉述，我才知道女版的冰火五重天是啥，噁心嗎？呵，不過我感興趣的是銀子，道德觀，這裡沒這詞彙。

『寶貝，妳都沒想哥哥喔。』
『哪有，我很想你呀，想到都濕了，是你都沒打給我。』
『呵…呵…來，我摸摸看有多濕，聽到妳的聲音，哥哥都硬了，妳要不要舔舔看…』

哥哥出現在我兼差了半個月的某個假日下午，熟能生巧，也許我的確很適合吃這行飯吧，那個午後，在他花了將近2000塊，我就知道，他的回鍋率會非常之高。

哥哥年已半百，公司的中階主管，有車有房，有個善於打理家裡的妻子，又有一子一女，多麼美滿的家庭，怎不令人稱羨？

照舊的一週四天來電，照舊的下班時間，照舊的場景…

『把妳的腳打開，妳看妳濕成這樣，好不乖。』
『哥哥，我好癢喔。』帶著軟軟的哭腔，我右耳掛著電話耳機，右手拿著電視遙控器，百無聊賴的轉著不停重複的節目。
『…妹妹，妳不專心喔！』
喔哦！被聽出來了，『哥哥，因為我的內褲濕了，人家想去換一件。』忍不住吐舌，隨便找了理由搪塞。
『不準換，把妳的內褲用力扯破，用我的大肉棒用力幹妳。』
『啊…呀…』
『妹妹爽不爽，爽就大聲叫給哥哥聽。』哥哥急喘著氣，可以想像的出來他的某支手應該很忙吧！
『哥…哥…我…我…好爽…啊…啊…』說真的，一直哼哼啊啊的叫，很容易口渴的。
『妹妹，妳叫的哥哥都要射了…』
然後，電話那頭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那代表──完事了！

我的生意不算頂好，也沒有太多變化的淫聲浪語，但客戶的回播量很高，據他們的說法，我的聲音雖然不細，低沉的跟娃娃音一點也扯不上邊，但不知為啥，會有這麼媚的叫聲，姑且，我當成是恭維，畢竟付錢的最大，無所謂！

『我很欣賞妳的想法，以後誰娶到妳，誰運氣好，婚前已經出過麻疹的女人，有抗體了。』

Ken的讚美，其實曾經讓我迷惑過，電話那頭，會有真心相待的男人嗎？

他說自己是來找伴的，彼此無拘無束，他沒要求過我電愛，也不曾問過性愛方面的事，只是東拉西扯，通常都是我說話，有時抱怨公司的事，有時甚至聊到天氣，他不甚在意談話內容，然後固定的一個鐘頭，他就會收線。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深切的記得這樣一個人，第一次接到他的電話，當我又以自豪的聊天模式開頭，便被他30分鐘一直重複回應的『嗯！』，給打擊到一個不行，居然，還是有人不買我的帳？

『妳很尷尬對吧？遇到像我這種沒反應的人。』然後，他掛掉電話。

豈止尷尬，我鬆了又緊地握著電話的左手，像是掐住對方脖子一樣，他的一針見血，直踩我的痛處，你，最好別再打來！

『我記得你，不愛說話的先生。』翻了個白眼，天總不從人願，不到一星期，我又接到他的電話。

『…我打過電話給妳嗎？對不起，我完全沒印象，不過，這好像無所謂…』

這男人，非得把我氣到血壓升高的樣子，『是呀，是無所謂，畢竟花錢的是您，今天還是想來無言的嗎？』用著溫柔的口吻，卻忍不住冷嘲熱諷。

無預警的，他忽然笑了，那晚，我們還是沒多說什麼，不過，他開始固定在每星期一的晚上來電一個鐘頭。

『佳佳，妳願不願意跟我去旅行？』

『呵，你想聽我說謊嗎？』一陣子相處下來，我褪去了保護色，當他是個朋友，當然不忍心欺騙。

他又被我的反應給逗笑了，『妳很誠實，不怕得罪人的樣子。』

我沒接話，只是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今晚的他，似乎有點不同了。

輕咳了一聲，他難得多話的繼續，『好幾年前，我有一個很愛很愛的女友。』

這種開場，通常是讓我斥之以鼻的，很多人都用過這招來把妹，我的心裡開始擺盪起「原來你也不過爾爾」的想法。

『我們是同一家公司的，她聰明、美麗，工作能力很強，我們是默契很好的拍檔，因此彼此吸引，不過可能也因為太了解對方，每天相處的時間也太長，後來轉變為公私不分，常常把工作的情緒帶回兩人世界。』

『說真的，我不喜歡辦公室戀情。』我回道，盤算著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我不清楚妳有沒有這種感覺過，默契十足的伴侶，卻容易帶來乏味。』

『我聽來像是藉口，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劈腿吧？』

那是個極為無奈的笑聲，『那是她告訴我的理由，然後，她搬了出去，說她不想離開現在的工作，問我的意思。』

『你沒有生氣嗎？』

『我當然生氣、不諒解，因為我很愛她，但女人啊，變心就難以挽回了，後來我遂了她的願，不是為了她，而是我無法忍受看著她與另一個男人在我面前發展，那種同處一室的感覺，對我來說是種煎熬。』

一直以來，在愛情當中，我向來認為女人的忍耐力大過男人，但男人卻可以比女人瀟灑，這樣被劈腿的事情，我訝異著Ken怎忍的下來？只是因為愛到極點？

『她後來其實後悔了，可能是因為我的財力遠勝過對方吧，她是個很會為自己想的女人，也常常責難我不會想，總而言之，她說她想回到我身邊，但我拒絕了。』

『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她回頭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嗎？』嘖！真怪的男人。

『也許是我怕了吧！』

短短的一句話，敲進我的心，我卻忍不住鼻酸，然後無言。

『這麼久的時間了，我還是常常想起她，想起她時，我就會覺得寂寞，但我不想告訴身邊的親友，我媽希望我快點結婚，我不想再讓他們擔心，所以，我已經習慣在想起她時，打到這裡，就算是浪費錢，一句話都不說也好，至少我知道有人可以陪我…』

我倒抽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為了這麼一個陌生人想掉淚，也許他只是無聊在編派個故事，我有必要這麼感情充沛嗎？

『最近，她又開始了，她只有週一的晚上有空，我猜想，其他時間，那男人看的她死死的，她只要有空，就會猛打我的電話，我很怕我心軟，所以我把電話關成震動，丟進衣櫃裡，也許妳要問我，幹嘛不換個號碼就解決了？但，我又怕跟她斷了聯繫，很矛盾的心態。』

『或許，你找個新對象，甚至去結婚，可以轉移你的注意力，會不會好一點？』看了桌曆，時間停留在Mon字樣上，原來，這就是他的理由。

『我是有這個打算，娶個外籍新娘安我媽的心，我愛不愛無所謂，至少對家裡有個交代了。』

當下，我很想為那個有可能嫁進他家妻子抱不平，純粹是站在女人的觀點，但面對這樣萬般心死的人，又豈是我勸得聽的。

『佳佳，其實妳是個好聊伴，我也很謝謝妳的陪伴，可惜時間晚了…』

聽不出他是否語帶雙關，我笑笑的要他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了，看著收線時，看到電話顯示3:05:36，真是破了我跟他對話的紀錄。

後來呢？他像是蒸發了，一度我也好奇，他是不是接受前女友了？娶了別人了？還是繼續載浮載沉中？不過，與他的句點，就畫在那個週二的午夜00:06。

是不是還有別的故事？嗯，我想想，也許您哪天撥對了電話，記下我的代碼──1979

也許，我們可以聊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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