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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作者: 雅弘 日期: 2005.07.02  天氣:  心情:

柔和的月光,靜謐的灑滿在這小鎮的紅磚道上。因為太過安靜,讓人以為時間彷彿也被凍結一樣。伴隨著夜風小蝶飛舞之間,我悠閒信步地走到這裡停住了,抬頭一望,一株楊桃樹上結了幾顆青綠色的楊桃,我提氣一吸,縱身輕輕跳上圍牆,然後摘下一顆青楊桃。在月光下,我仔細的端倪這顆在夜色中散發著碧綠青光的楊桃,色澤美得似是翡翠,引誘著我不知不覺咬了一口…


(這…?)我雙眉緊蹙,那滋味,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酸,酸得像是將斷人腸。曾經嚐試過檸檬的酸,雖然檸檬真的很酸,但是酸中卻帶著怡人的果香,我以為那已經是世界上最酸的酸了,然而這青楊桃的酸,卻是,有如等待了百年,無處傾訴的思愁與怨念。


(唉…)我不禁嘆了口氣,這時發覺嘆息像有迴音似的,在這意樓的窗後,隱約也聽到一位女子的嘆息。藉著月亮的微光中,我輕輕推開了有如被封印百年的木門,稍一遲疑後,走了進去。


在雕花的窗邊,真的見到一女子倚在窗邊,梳著雲鬢髮髻,獨自遙望月光出神。不過,看她的穿著,卻像是清朝時的裝扮,我禮貌性的行個禮,說:「小姐,妳好。」


「嗯,你好。」她微微地福了個安,舉止間流露著中國古典的美感。接著她說:「望樹盼夫無歸期,怨深樓高誰人知?我的心情確實沒人能知呀。」她又再次幽幽輕嘆。


「難道,妳就是…?」


「是的,我就是尹娘。」


「那末,現在是我來到妳的年代?還是,妳一直在這裡存在呢?」


尹娘想必有著嚴謹的家教,用一種很輕很輕,輕得感覺不出是微笑的微笑,說:「怎麼可能你能來到我的年代呢?我在這裡,已經等待一百六十年了。」


「原來如此,妳的故事我稍有瞭解,在妳新婚燕爾之時,丈夫即趕赴唐山應試,臨行之前還手植楊桃一株。」


「嗯,他還說,見樹如見人,吾試畢即返。可是,我這麼一等,已過百年,他,想必早已成為枯骨了。」月光下,只見她眼角泛起兩行晶瑩的淚水。


「也許,他因故而客死異鄉,所以來不及再見妳一面。」


「既然再也見不到他,縱然是客死異鄉也好,是負心也罷,我的痴心等待,終究是場難圓的夢了。」


「就因為,妳的故事太過淒美,所以這意樓才留給人們無限的遐思與感慨。」


「但是,我等了一百六十年,也累了,等這一個永無可能的歸期。」


「到愛情公寓來罷,那裡有無限可能。」忽然我這麼提議著。


尹娘側著臉,古典式的微笑,說:「你依然執迷不悟呀?你的心裡明白,愛情公寓裡的無限可能,是騙人的,只是你虛擬的美麗謊言,不是麼?」


「我……」確實如她所說的,這一切,只是騙局而已。


「唉,」我也不禁又嘆息,然而這一嘆,又能如何?


「你還是回去罷,百年孤單的等待,我的怨,我的苦,無人能懂。」


「我懂,因為我也曾為愛,沉睡千年。」


「沉睡千年呀,那你懂了些什麼了呢?」


「我…我…」當我覺得想說些什麼,卻是詞窮不能達意,是啊,沉睡千年的我,到底能懂了些什麼?我還是不懂,於是我說:「或許是,我的愛情被下了詛咒,所以到最後,其實什麼也不懂,什麼也無法留。」


「愛情被下詛咒呀?嘻,我喜歡這樣的說法,也許,我也是如此罷?」在尹娘的雙眸中,閃爍著忽喜忽憂的眼光。


「雖然,我們存在不同的時空,但其實我們寂寞的苦澀,應該都是一樣的。」


「不過,現在存在於意樓裡的我,還是你虛擬出來的而已,真正在現實世界裡孤單寂寞的,還是只有你一個人啊。」


「是呀,的確如此,但是遠在一百六十年前的妳,不也是一樣麼?」


「真奇妙呀,孤單這個東西,即使再過百年、千年,永遠不滅。」


「永遠不滅,才有著永遠的悲傷情詩。」


「謝謝你來意樓看我。」尹娘的微笑在月光的襯映之下,似乎,原來時間就會因此而停止流動。


「意樓離我其實挺近的,一有空,想要忙裡偷閒時,我還會再來。」


「嗯,我一直在這裡的…」尹娘說完,我感覺到整個人飄浮了起來,飄過牆頭,又悠然地飄落在紅磚道上。柔和的月光,繼續讓這小鎮安靜地沉睡。我的手心裡依然握著青楊桃,於是,再輕咬一口,這百年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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