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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轉貼如此濃烈的色如此肅殺的戒
作者: 幸福 日期: 2008.08.12  天氣:  心情:

如此濃烈的「色」,如此肅殺的「戒」2007-09-25 龍應台

「所有的尺寸都是真的,包括三輪車的牌照和牌照上面的號碼。」李安說。

我問的是,「色戒」裡老上海街景是如何拍出來的。他說,他的研究團隊下了很深的工夫,而上海製片廠也大手筆地重現了上海老街。
搶救一段灰飛煙滅的歷史「建築材料呢?」「也是真的。」
我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但是再追一句:「可是,街上兩排法國梧桐是真的嗎?」
「一棵一棵種下去的。」李安說。

他提醒我,第二次再看時,注意看易先生辦公室裡那張桌子。民國時代的桌子,他找了很久,因為大陸已經沒有這樣的東西。桌上所有的文具,包括一只杯子,都費了很大的工夫尋找。
「你有沒有注意到易先生辦公桌後側有一個很大的雕像?」 啊?沒有。

「是鍾馗。搞特務的都會放個鍾馗在辦公室裡。」
李安並非只是在忠實於張愛玲的原著,他是在設法忠實於一段灰飛煙滅的歷史。易先生進出的門禁森嚴的後巷,還真的就是當年七十六號特務頭子之一李士群的住宅後巷。
香港又怎麼拍的?香港的老街根本拆光了,大學生坐電車那些看起來像中環德輔道的鏡頭,怎麼來的?「那是檳城和怡保。那裡的街屋和老香港一樣,但是保留得很完整,只是馬來西亞的屋頂是斜的,所以要作些電腦處理。」

戲裡戲外 人生層層交織「那電車怎麼來的?」
「特別做的,真的電車。」 

學生演戲的部分,是在香港大學陸佑堂裡頭拍的。一九一○年代的建築,立在山頭,仍舊風姿綽約。拍學生演戲的那一段,李安覺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因為影片裡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在台北國立藝專第一次演話劇時所經歷的:大學禮堂的舞台,純真年輕的學生,從演戲裡頭發揮自己又找到自己的奇異經驗,演完以後大夥興奮地去吃宵夜,空空的街上下著小雨…李安在敘述,我看著他的眼睛,很大的眼睛,溫煦、誠懇,但是很深刻。這裡有好幾層的人生和故事交叉重疊了:二十歲的李安和二十歲的王佳芝、鄺裕民,過去的年輕演員李安和現在的年輕演員湯唯。從前和此刻,戲裡和戲外,劇本和人生,層層交織。

在尋找易先生的辦公桌時,浮現在李安腦裡的是「小時候爸爸會用的那種桌子。」「色戒」在尋找的,是爸爸的時代會看的電影,會哼的歌,會穿的衣服,會擺在書架上的書,還有民國的口音。一口京腔普通話的湯唯得上課改學南方的國語。梁朝偉、王力宏、湯唯上了三個月的課,要讀「未央歌」、「藍與黑」,要看尤敏主演的「星星月亮太陽」,要聽當時的流行音樂,要讀戴笠和胡蘭成的傳記和作品,要熟悉張愛玲作品裡的每一個字,要進入一個有縱深的、完整的歷史情境。

現在若不拍 就會永遠沉沒很深地「浸泡」在那個歷史情境裡,李安說,拍到後來,幾乎有點被「附身」的感覺。「是張愛玲的作品找我,不是我找它。這段歷史,就是要被留下來。」 「可是他們這個年齡的人距離那個時代,太遙遠了。」似乎說得口都乾了,他喝了一口茶,繼續,「我們這一代還知道一點點,我們這一代不拍這電影,將來,就永遠不可能了。」

我看著李安。這是香港中環的四季酒店,接近晚上十一點,我突然發現了「色戒」是什麼。
它是李安個人的「搶救歷史」行動。也許是張愛玲小說裡人性的矛盾吸引了他,也許是張愛玲離經叛道的價值觀觸動了他,也許是小說的電影筆法啟發了他,但是,真正拍起來,卻是一個非常個人的理由,使得他以「人類學家」的求證精神和「歷史學家」的精準態度去「落實」張愛玲的小說,把四○年代的民國史──包括它的精神面貌和物質生活,像拍紀錄片一樣寫實地紀錄下來。他非常自覺,這段民國史,在香港只是看不見的邊緣,在大陸早已湮沒沉埋,在台灣,逐漸被去除、被遺忘,被拋棄,如果他不做,這一段就可能永遠地沉沒。他在搶救一段他自己是其中一部分的式微的歷史。

把張愛玲褪色的膠捲還原「話劇團的部分在港大陸佑堂拍,你知道陸佑是什麼人嗎?」
他搖頭。
「你記得民國五十三年,有架飛機因為劫機在台中附近掉下來,死了五六十個人,很多電影圈的重要人物,裡面有個人叫陸運濤?」
「當然知道,」李安說,「他是電懋電影的創立人,『星星月亮太陽』就是他的。他那時先來花蓮,還有雷震跟趙雷,我那時九歲,還跟他們一起照相,印象很深刻。」
「陸佑,就是陸運濤的父親。」

啊…他不說話了,可是我們可能都在想一樣的事情:歷史的許多蛛絲馬跡,看似互不相關,卻會在你毫無準備的時候驀然浮現,彷彿它找到了你。張愛玲在一九三九年拎著一支大皮箱來到港大校園,許地山是她的系主任。戰火開打時,她在陸佑堂的臨時醫院裡作學生看護,外表清純的女學生心裡深藏著一個人性X光照相機,喀擦喀擦拍下人世的荒蕪。二十幾歲的港大女生張愛玲,是否料到七十年後在陸佑堂,有個李安試圖把她褪色的膠捲還原?床戲演得那樣真實,那樣徹底,使我對兩位演員肅然起敬,但是,如果不是演員對導演有極度的信任,這樣沒有保留的演出是做不到的。李安是如何說服演員在這部電影裡,激烈而直接的性,是必要的呢?我相信它的必要。

張愛玲的這篇「不好看」的小說,之所以驚世駭俗,主要是因為小說中違反世俗的黑白不分、忠奸不明的價值觀。一般的作者去處理女特工和漢奸的故事,難免要寫女特工的壯烈和漢奸的可惡。張愛玲的女特工卻因為私情而害了國事,張愛玲的漢奸,也不那麼明白地可惡,長得「蒼白清秀」,最貼近的描述,透露的倒有幾分可憐:「此刻的微笑也絲毫不帶諷刺性,不過有點悲哀。他的側影迎著台燈,目光下視,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頰上,在她看來是一种溫柔憐惜的神氣。」

獵人與獵物 角色很弔詭更「嚴重」的是,女特工之所以動情,那情卻也不是一般浪漫小說裡的純純的愛,而是,性愛。「事實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個熱水澡,把積鬱都沖掉了,因為一切都有了個目的。」征服一個男人通過他的胃,「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道。」如果王佳芝背叛了她的同志,是由於她純純的愛,她還可能被世俗諒解甚至美化,但是,她卻是因為性的享受,而產生情,而背叛大義,這,才是真正的離經叛道,才是小說真正的強大張力所在。「她最後對他的感情強烈到是什麼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們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系,虎與倀的關系,最終極的佔有。」就權力的掌控而言,易先生是「獵人」,王佳芝是「獵物」;就肉體的釋放而言,王佳芝可能是「獵人」,易先生是「獵物」。

因為有如此濃烈的「色」,才會有危險而肅殺的「戒」。易先生把一枚「戒指」圈在王佳芝的手指上,究竟是易先生施「戒」於王,還是王是易先生的「戒」,恐怕是一個辯證關係、互為連環。「虎」和「倀」是什麼關係?「倀」和「娼」又是什麼關係?在小說裡,性寫得隱晦,但是張愛玲彷彿給李安寫了導演指示;「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道」,是一個寫在劇本旁邊的導演指示。導演完全看見了性愛在這齣戲裡關鍵的地位,所有的戲劇矛盾和緊張,其實都源自這裡。

性愛精準拿捏 張力瀕斷裂李安對性愛的拿捏,非常精準。頭一場床戲的暴虐或可被批評為缺乏創意,因為專家會指出,這種性的暴虐在納粹電影裡常會出現,用來凸顯「權勢就是春藥」的主題。但是在其後的床戲中,兩人身體之極盡纏繞交揉而神情之極盡控制緊繃,充分呈現了兩人對自己、對命運的態度:易先生對戰事早有壞的預感,知道自己前途堪虞。王佳芝更是走在火燙的刀山上,命提在手裡。兩人的表情,有絕望的神色,性愛,是亡命之徒的唯一救贖也是最後一搏;加上一張床外面的世界是狼犬和手槍,暗殺和刑求,陰雨綿綿,「色」與「戒」在這裡做最尖銳的抵觸對峙,李安把戲劇的張力拉到接近斷裂邊緣。

張愛玲曾經深愛胡蘭成,胡蘭成曾經傷害張愛玲。張愛玲對於「漢奸」胡蘭成,有多麼深的愛和恨?不敢說,但是在「色戒」裡,王佳芝身上有那麼多張愛玲的影子,而易先生身上又無法不令人聯想胡蘭成。

「色戒」會讓張愛玲塗塗寫寫三十年,最後寫出來,又是一個藏的比露的多得多的東西,太多的欲言又止,太多的語焉不詳,太複雜的情感,太曖昧的態度,從四十年代她剛出道就被指控為「漢奸文人」這段歷程來看,「色戒」可能真是隱藏著最多張愛玲內心情感糾纏的一篇作品。

深度掌鏡 窺見極致藝術「色戒」,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寫鄭蘋如和丁默啋漪G事,實際上,那幽微暗色的心理世界,那愛與恨、「獵人與獵物」、「虎與倀」的關係、那「終極的佔有」,寫的哪裡是鄭蘋如和丁默啀O?李安說,他讓梁朝偉揣摩易先生角色時,是讓他把丁默唌B李士群、胡蘭成、戴笠四個人的特質揉合在一起的。湯唯演的,是王佳芝和張愛玲的重疊。

性愛可以演出這樣一個藝術的深度,Bravo,李安。 

*****

藍祖蔚看色戒
李安的《色,戒》卻是唯一能夠破除張愛玲魔障的創作者,他不用字卡,不死守小說章法,而是鑽進了張愛玲的文字底層,挖出了意在言外的暗香,翻轉出滿室撲鼻的惆悵與幽恨。 

張愛玲的小說一向難拍,從《傾城之戀》、《紅玫瑰白玫瑰》、《怨女》到《半生緣》,她的文字魔障總是緊緊纏繞著台港導演,每個人在雕琢意像的同時,都臣服在張愛玲的文字障下,不得不用字幕卡夾雜幾句書中精彩文句,因為那是導演們難以超越的意像考驗。 

李安的《色,戒》卻是唯一能夠破除張愛玲魔障的創作者,他不用字卡,不死守小說章法,而是鑽進了張愛玲的文字底層,挖出了意在言外的暗香,翻轉出滿室撲鼻的惆悵與幽恨。 

長篇小說因為事件多,人物雜,改編成電影,通常就得刪砍挪移;短篇小說則是文意精煉,要擴大成為劇情長片,往往就得在不失原味的情況下加油添醋。 

李安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曾說華文小說素重內斂曖昧,然而電影是另類媒體,意象不能太含蓄,先要讓觀眾能夠「看見」,既而明白。《色,戒》的功力就在看似意象明白,卻還又蘊含更多的餘韻,剪接的尺度拿捏尤其精準,剛巧站在「多一分則俗,少一分則澀」的臨界點上,所有該交代的情節無不一一提點,卻留下更多澎湃暗潮,衝撞著觀眾心田。 

《色,戒》小說把時空脈絡精練地約束在一場牌局前後,思緒前後跳動;《色,戒》電影卻精準切割成四年前和暗殺前後兩個段落,並且界定成「彩排」與「正式搬演」兩個層次,把小說人物的回溯意識推衍出層次鮮明的歷史長河,改編手法極高明。
話劇社演戲是第一段落的重頭戲,原著中輕描淡寫的一句:「她倒是演過戲,現在也還是在台上賣命,不過沒人知道,出不了名。」卻成了改編加料的線索,王佳芝(湯唯飾演)因為參加了話劇社,才認識了鄺裕民(王力宏飾演)為首的一群血氣方剛青年,才動了暗殺易生先(梁朝偉飾演)的念頭,但是只靠青春血性,註定只能跌撞,難以成事。 

在愛國主義的大旗下,李安用半嚴謹半諧謔的喜劇手法表現王佳芝初試雲雨情的懵懂與失落,少不更事的同學們殺先是見機行事,拔了菜刀就想上,後來甚且以眾擊寡,胡亂殺了人,跌撞讓他們開了竅,也各自在「成人」祭典上付出了代價,建構了那年夏天的一場暗殺「練習曲」。 

經過四年的逃避、沈澱與篩汰,成長的肉身和與覺醒的靈魂才有可能迎接第二波的真實版暗殺行動。王佳芝繼續著她的角色,所有的歷練都成為她正式登台的能量,從練習曲到正式搬演,電影的進程有合理的邏輯演進,也才有了血肉花火的激濺。 

李安重視細節的控制工程也在《色,戒》人性洞察上展現信手拈來盡是文章的細膩深度:練習曲時期,幕後不但有國特監控,連易生先的親信副官亦查覺了,學生的熱情其實只是一場半吊子的暑假實習,一切只像場家家酒的遊戲;跨進正式時期,幕後還是有汪政權特務監控一切,那則是暗含了政治鬥爭與權貴禁忌的平行線,隨時可能翻盤的風雲詭譎,透露著逼人窒息的盤算力道。 

至於女性的幽微心結更是入木三分。鄺裕民原本與王佳芝互有好感,王佳芝要色誘易先生時,就得識人事解風情,所以得先破瓜,教會她男女之事,鄺裕民是領導,不能假公濟私,只好推出唯一有嫖妓經驗的梁閏生(柯宇綸飾演),這場戲先是拍出了藉酒壯膽初試雲雨情時的尷尬,繼而又有王佳芝採取主動,得諳箇中情味的狠絕,最後再在鄺裕民壯膽偷吻,卻被王佳芝一把推開,四年前鄺裕民不願毛遂自荐的膽怯與愚蠢,早已傷了王佳芝,女人心早已走過千山萬水,唯有傻漢還在原地踏步,曾經滄海的女間諜,心中的感歎、惆悵與悲恨,已非昔日同志能夠理解了,李安真是讀透了原著中那句:「有一陣子她以為她可能會喜歡鄺裕民,結果後來恨他,恨他跟那些人一樣。」因為消化又吸收了,才又添加了那麼些層次分明的好戲。 

當然,《色,戒》功力最深的層次還是在於梁朝偉與湯唯的互動。 

男女之間的曖昧趣味在在試探,李安的重點選擇在小說中不曾出現的裁縫間裡,湯唯要求梁朝偉改短衣袖,梁朝偉要求湯唯不要脫旗袍,都是交淺言深的逾矩越位對話,卻已是眉來眼去的暗通款曲了;至於梁朝偉上了牌桌,先餵一張七萬給湯唯吃,卻硬被陳沖給碰了,轉回到梁朝偉手上時,他硬是再打一張絕七萬給湯唯吃,放水餵食,討好放?的挑情意味鮮明,順道歪個頭再記住湯唯電話,然後湯唯胡了牌,牌友氣得推開梁朝偉的牌查看放水痕跡,每個角色都有戲,都有心念電轉,李安在行雲流水間寫完了男女曖昧情事,懂麻將的人看得興味盎然,不懂的人亦能察覺眉來眼去的電波流動,確是雅俗共賞了。 

針線綿密的劇本就要不時在小細節上見功夫,既有機鋒,還要含情,才能打動人心,因而有了:梁朝偉不看電影,是因為暗的地方不去(寓意特務心虛);湯唯哭喊我恨你,多年不信人言的梁朝偉直說我相信(暗指心防已撤);餐廳人少是因為菜難吃,卻因此才能相聚歡談…《色,戒》中的男女攻防早已超越了特務心智,而是在男女拔河上動刀動槍見血肉了。 

湯唯在日本酒館中的一首「天涯歌女」的小曲清唱更是神來一筆,透過「天涯海角覓知音…咱們倆是一條心…患難之交恩愛深」的明示,轉進到「人生呀誰不惜青春,小妹妹似線郎似針,穿在一起不離分」的情愛期許,俗豔小曲卻能宛轉多情,漢奸落淚,觀眾驚歎,更堪稱是電影歌曲的運用典範了。 

至於床戲心理學,更是層次分明了,張愛玲的文字中只有「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個熱水澡」和「到女人的心裡去的路通過陰道」兩句線索,留給觀眾自己想像的空間,李安卻從中鋪陳出三段激情床戲,那就是他「要讓觀眾能夠看見,既而明白」的電影創意的具體實踐了。 

第一場的小公館幽會,小說只交代了屋主進了集中營,李安卻是安排湯唯手抹壁櫥,一抹就是一層灰,說明了那是久無人煙,不會有人打擾的僻靜場所,這就是影像吸引文字精義,再推展出影像文法的高明功力。 

接下來,梁朝偉才攔腰索吻,湯唯卻忙不迭護髮,既而要自行寬衣,卻被梁朝偉粗暴凌虐,展示了他享有雄性主宰優勢的心情;後來的體位變化,則兼具了女性身心變化,以及男性雙手血腥後的情緒洩忿,情欲人生有了準確對話。當然,就表演的層次而言,李安拿掉了傳統床戲中那張遮蓋演員器官和情緒的床單,不能再扭捏作態,寫實主義和戲劇感情的雙重要求,逼得演員必需將肢體和靈魂都更投入到角色的情境中,那真的就是一次跨越表演關卡的里程碑了。 

《色,戒》小說中的最後一句對白是易太太在牌桌上高聲笑著:「不吃辣,怎胡得出辣胡。」《色,戒》電影也有這麼一句對白,只用在易先生悵望著王佳芝的空床時在空間迴盪的交談聲音,但是,李安卻具體實踐了「吃辣,又胡了辣胡」的意像與理論,因為《色,戒》的情欲戲,除了火辣,更展現了角色性格與心境,那些被媒體放大解讀的床戲,有情有色,讓人怦然心動,卻無意渲染色情,而是逼見角色內心波濤;李安雖然剝光了演員外衣,卻能夠從肉身和汗水中直寫靈魂。演員放心把自己交給李安,取得了藝術殿堂的入場卷,其實也是一種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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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8-08-17 00:58
她, 99歲,屏東縣,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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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8-08-15 13:21
他, 59歲,高雄市,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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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8-08-12 22:08
他, 55歲,高雄市,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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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回覆說[2008-08-13 23:35]:

舊時代有許多人,身不由己的活著

不枉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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