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朵玉蘭花吧﹝上﹞腦麻》

　　曾經看到路上有人叫賣玉蘭花時都會花個二十元買下它。後來因為媒體大肆報導許多賣玉蘭花的人大多是裝可憐，賺取人們的同情心，因此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買玉蘭花了。

　　那天開車因為紅綠燈停在台北火車站重慶南路和忠孝東路口，看到一位腦性麻痺的中年男子在穿梭在停下來的車陣中叫賣玉蘭花。腦性痲痺患者的手腳不靈活，他拖著顫抖的身體行動起來好掙扎。

　　我無法不多看他兩眼，因為正常人輕鬆簡單的一步他走來卻顯得艱難。看著他顫抖的腳步，我的心也在顫抖。慶幸自己身體健全，也為他的殘疾感到哀傷。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懊悔──為何我不再買玉蘭花了？

　　有位騎機車的女性伸手示意要跟他買玉蘭花。他連忙把玉蘭花交給她，但就像每個腦麻患者般，發抖的雙手讓簡單的交付動作顯得有點困難。她拿出一張百元鈔票給他﹝眼神中帶著憐惜﹞。接著他想拿零錢找她，同樣的，不自主抖動的手連掏錢的動作都很困難。她搖手示意他不用找錢﹝想來買花對她而言是一件慈善義行，不在乎找錢與否﹞。但是他依然努力地要拿零錢找她﹝我感受到賣花對他來說是一份「高尚」的維生手段，並非單純的搏取同情﹞。她再次搖手示意不用找錢了。最後他拿了更多的玉蘭花要給她。雖然她表示不用啦。可是他還是把玉蘭花硬推給她，堅持一定要她收下。他們拉鋸了幾回後，她才終於收下。

　　我有多久沒買玉蘭花了？我的同情心被媒體報導污染多久了？真糟糕。也從那位樸實、認真、堅強、誠實的腦性麻痺患者身上，我看到了許多事，喚醒許多已經被我遺忘的美德。他可說是我的人生導師。

PS：

朋友，你有多久沒買玉蘭花了？買朵玉蘭花吧。

《買朵玉蘭花吧﹝中﹞智障》

　　毎天早晨上班前都會先送女兒上學﹝我住在桃園﹞。車子行經民生路，左轉三民路，再左轉到位於虎頭山的桃園高中。女兒下車後，我迴轉車行，右轉三民路，右轉永安路，左轉文中北路，接文中路，切入小巷，來到桃園監獄上班。路途中，經常因為紅綠燈停在三民路和民生路口

　　自從告訴自己《買朵玉蘭花吧》，以前視而不見的玉蘭花賣者出現了。那是一對母子。三民路和民生路口是他們的賣花位置。那一天兒子﹝十六歲左右﹞舉著玉蘭花到我車窗邊。我跟他買花了。給他兩個十元銅板時，我從他眼神中我看到喜悅。後來綠燈通行後，我又從照後鏡多看他一眼。發現他拿著兩個銅板跟他母親說話。似乎是得意地跟母親炫耀。但是有個「點」不太對！讓我疑惑。看他長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為何不去讀書出來賣花？

　　沒幾天後，我又因為紅燈停在三民路和民生路口。兒子又來到我窗邊，我又買了玉蘭花。

　　「你為何沒去讀書？」給了兩個十元銅板後，我忍不住問。

　　「……」他睜大眼，眼神出現一絲驚惶，卻沒有回答我。

　　我仔細多觀察他幾眼。我發現──他應該是個智障兒。

　　很少有智障者能長得那麼清秀斯文，甚至可以用「帥」來形容。他卻是如此。

　　後來我刻意觀察他母親。我發現他母親賣玉蘭花時笑口常開。

　　我可以想像家中有個智障兒的父母有多辛苦﹝僅只是想像﹞。但是那位母親不僅有位智障兒，家境還糟糕到必須穿梭在馬路上賣玉蘭花。這樣的經濟條件下，我無法想像那位母親為何還能笑得如此怡然。要有多麼堅強的生命力和多大的胸懷才能笑著面對這種艱難的人生？

　　那位賣花的智障少年能夠長得斯文清秀是不是因為這樣的母親而來？顯然是。只有那位堅強樂觀的母親才能教養出斯文清秀的智障小孩。

PS：

最近少年不再賣花了﹝原因不明﹞，只是默默地坐在人行島上做事。但只要我的車子停在那個路口就會跟他母親買花。這堂「教養課」的學費太便宜了。

《買朵玉蘭花吧﹝下﹞好手好腳的男人也賣花》

　　行善讓人心情愉快。然而買玉蘭花的經驗也有不舒服的時候。兩次不愉快的經驗都是跟好手好腳的中年男子買花。那兩次習慣性地拿了兩個銅板要跟對方買玉蘭花﹝通常玉蘭花的價錢是二十元。﹞但是他們對我說玉蘭花要三十元，表情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別人賣花﹝弱勢女子或殘障﹞只要二十元，他們﹝身強體壯手腳健全﹞卻要三十元。那種想要助人的熱血熱腸一下子整個冷卻了。但我還是掏出三個銅板買了花。

　　夠了！兩次不愉快的經驗應該夠了。一而再，不可再而三。絕對不跟好手好腳的中年男子買花了。他們應該去工作的。就算是在路邊派發傳單的零工也是一份工作。賣玉蘭花應該是殘障者或弱勢女子的權利。

PS.

別向我說跟馬路邊的賣花人買花會壞市容和交通安全問題。一個沒錢過生活的可憐人冒著生命危險賣花已經很慘了。不要再苛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