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是個有錢人家的家教,教的是國小學生,性質跟保母差不多。某一天,這位學生的姐姐生日,一家人邀請我妹一起去吃大餐。
與會成員如下。
老師:也就是我妹
爸爸:很有錢的有錢人,某集團的副總經理。
媽媽:出生於名門望族的千金。
姐姐:千金的千金,國一。
弟弟:我妹的學生,小學2年級。
以下是一個土包子上高級餐廳的心路歷程。
司機停好了車,加長型的禮車,我妹正想去開車門時,只見司機衝了出來,一個箭步向前,拉開了車門,鞠了個90度的躬。
「先生,夫人,小姐,公子,客人請上車」手上的白手套還閃閃發光。
從那一刻起,我妹就有預感,這一餐,並不簡單。
車子往101的方向駛去,停好後司機衝出了車門,速度快到車子裡好像放了炸彈一樣,然後車門打開。
「先生,夫人,小姐,公子,客人請下車。」
你不要這樣子,我想開門啊~~當時我妹很想這麼說。
專用電梯直達大樓頂樓的西餐廳,走進大門的瞬間,像是觸動了某種警報,視線所及內所有的服務生全都轉頭過來,像是排練好了一樣,又是90度的鞠躬。
「歡迎光臨!」
被這股氣勢所憾,我妹退了一步,這真是我該來的地方嗎?我妹不禁這麼問自己。
經理來帶位,一行人走進了包廂。那是個很大很大的包廂,據我妹的形容比我們家還大,桌子是電影中貴族在吃飯時會看到的那種長桌,有主位的那一種。其實這樣很不方便,吃飯要遞個醬油給對面的得經過好幾個人。兩面的牆上都掛了不知名的壁畫,很大很大。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掉下來絕對可以砸死好幾個人。
牆的另一面是落地窗,正對面的是101大樓,看的到整個台北市的夜景,往下看,人群就像螞蟻一樣在地上四處亂竄。
「這裡風景很棒吧,老師。」媽媽微笑道。
「恩,就像坐在劍湖山的摩天輪上一樣。」我妹回答。
媽媽的臉上立刻繃出了三條斜線,老妹啊老妹,妳應該說美麗華的摩天輪才對,這樣等級比較高一點。
看到菜單時,雖然有中文解說,但上面寫的都是一些看起來不能吃的東西。
鵝肝醬?好噁。法式田螺?蝸牛能吃嗎!魚子醬?不會是吻仔魚打成膏吧?松露是飲料的一種嗎?
真的是很奇怪的一家餐廳,我妹放棄點餐,決定交給夫人來點。這時弟弟開口了。
「有沒有炒米粉?」
服務生露出了難色,望向爸爸。
「兒子,這裡沒有炒米粉可以吃。」
「我要吃炒米粉!老師也要吃炒米粉!」弟弟堅持。
我妹暗自點頭,恩,真是好學生。知道老師喜歡吃炒米粉。
但,服務生臉色依舊難看。再度望向媽媽。
「麻煩您準備兩人份的炒米粉。」媽媽微笑道。
當然,除了炒米粉之外還是有點正式的餐,媽媽幫大家都點一樣的餐。
我妹看著桌上琳瑯滿目的刀叉,想起了出發前我跟她說過的,從外面那一份開始往裡面拿。然後像其他人一樣拿起餐巾放到腿上。
莎拉上桌後,服務生端著一個裝著叉子的盤子進來。
「不好意思,為了強調我們食材的新鮮度,請用冰過的叉子來食用。」
我妹慌了手腳,什麼?桌上已經這麼多叉子,為何還有叉子!
眼看服務生已經走到我妹面前,她把心一橫,好吧,拿就拿。
我妹拿了3支叉子。
「…」服務生嘴角歪了一邊。
「老師…拿一支就好了…」爸爸嘴角也歪了一邊。
我妹的臉也僵了一邊。
牛排上桌前,爸爸強調。
「老師,這一家的牛排是我在台北吃過最棒的,妳以前有跟家人來吃過嗎?」
「沒有。」我妹微笑道。心中卻在說:「老娘只吃過夜市100元的牛排啦。」
然後拿起腿上的那塊布,遮在面前,以免牛排鐵板上的醬汁受熱飛濺至自己身上,弟弟也有樣學樣。
媽媽跟爸爸看到這情況像是要說些什麼,卻把話哽在喉嚨。面色有點難看。
牛排上桌時,我妹看到是用陶瓷的盤子裝的牛排,心中不免埋怨了兩句。
「怎麼不是鐵板?這樣很快就會冷掉ㄟ,什麼爛餐廳嘛!這麼基本的小事都做不好。」
弟弟則是有話直說。
「爲什麼沒有麵跟蛋?我要麵跟蛋。老師也要麵跟蛋。」他的表情很失望。
我妹對他投以讚賞的眼光,恩,真是乖學生。老師平常沒白疼你。
爸爸向服務生使了個眼神,服務生很識相的立刻離開去準備。
飯後,爸爸拿出了一罐紅酒。
「老師,這是1999年(什麼什麼鬼)的紅酒,請老師品看看。」
「好的。」我妹微笑道。心中卻在說:「品個鬼啊,老娘連台啤都沒喝過最好是喝的出來。」
我妹喝了一口。弟弟也喝了一口。
「葡萄汁臭酸了…老師不要喝。」弟弟吐了出來。
真貼心的學生,我妹差點感動到落淚。
飯局最後就這麼莫名奇妙的在一陣尷尬的氣氛中結束掉,我想,這大概是我妹大學生活中,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的高級餐廳之旅。
附帶一提,當時我妹喝了三杯紅酒,喝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後來一回到宿舍就開時茫,茫一茫就倒了。
給女生的建議:有男生請你喝紅酒時,請提高警覺心。一小時後酒精才會發揮效果,這段時間妳早已被帶離餐廳了。
給男生的建議:還在這邊呆什麼?趕快去買紅酒啊。電視新聞前陣子才在報說喝紅酒可以減肥跟養身,打著這樣的口號約她出去吧!